诗文库 正文
附录·唐孙思邈齐人月令四事免与崔寔书混 其三 东汉 · 崔寔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七
四月八日,不宜杀草木。始服生衣,宜进温酒,服温药。是月也,无坏麛卵,无伐大树。是月也,宜以夙兴(《御览》二十二)。
校正千金翼方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臣闻方伎之学,其来远矣。上古神农播谷尝药,以养其生;黄帝、岐伯君臣问对,垂于不刊,为万世法。中古有长桑、扁鹊,汉有阳庆、仓公、张机、华佗。晋、宋如王叔和、葛稚川、皇甫谧、范汪、胡洽、深师、陶景之流,凡数十家,皆祖述农、黄,著为经方。迨及唐世,孙思邈出,诚一代之良医也,其行事见诸史传。撰《千金方》三十卷,辨论精博,囊括众家,高出于前辈。犹虑或有所遗,又撰《千金翼方》以辅之,一家之书,可谓大备矣。其书之传于今,讹舛尤甚,虽洪儒硕学,不能辨之。仁宗皇帝诏儒臣校正医书。臣等今校定《千金翼方》,谓乎物之繁,必先得其要,故首之以药录纂要。凡治病者,宜别药之性味,故次之以本草。人之生育,由母无疾,故次之以妇人。疾病之急,无急于伤寒,故次之以伤寒。然后养其少小,故次之以小儿。人身既立,必知所以自养,故次之以养性。养性者莫善于养气,故次之以辟谷。气之盈乃可安閒,故次之以退居。退居者当事补养,故次之以补益。若补益失宜,则风疢乃作,故次之以中风。风者百病之长也,邪气缘而毕至,故次之以杂病,又次之以万病。愈诸疾者必资乎大药,故次之以飞鍊。乳石性坚,久服生热,故次之以疮痈。众多之疾,源于脉證,故次之以色脉。色脉既明,乃通腧穴,故次之以针灸。而禁经终焉。总三十卷,目录一卷。臣以为,晋有人欲刊正《周易》及诸药方,与祖讷论,祖云:「辨释经典,纵有异同,不足以伤风教;至于汤药,小小不达,则后人受弊不少,是医方不可以轻议也」。臣等不敢肆臆见妄加涂窜,取自神农以来书行于世者而质之,有所未至,以俟来者。书成缮写,将预圣览,恭惟皇帝陛下天纵深仁,孝述前烈,刊行方论,拯治生类,俾天下家藏其书,人知其学,皆得为忠孝,亦皇风之高致焉。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尚书都官员外郎臣孙奇,太常少卿、充秘阁校理臣林亿等谨上。
按:《千金翼方》卷首,光绪四年重印日本影元本。
乞致仕表(一)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六、《忠肃集》卷二
事君主于无隐,诚必自通;陈力至于不能,势宜知止。辄露引年之请,仰祈从欲之仁。伏念臣亲际盛明,早尘华显,文章不足以润色,才业有愧于经纶,历事三朝,殆踰四纪。内之清涂严闼,极侍从之荣;外之名城大都,遍藩守之选。乏嘉猷以告于后,无膏泽之下于民。徒以忠义愚直之心,期于弗变;至于得失利害之故,初不自谋。缘兹误被于圣知,尝亦预闻于国论。士儒至此,幸遇已多。比奉对于清閒,颇自陈于衰晏。出保留宫之钥,坐安乔木之邦。惟厚禄不可以久叨,顾良时忽焉而如失。年龄寖迈,疾疹交乘。神明溃虚,难支于外虑;筋骸摧苶,顿异于前时。荣敢尚贪,福知已过。非特招满盈之祸,惧将累覆帱之恩。迫此忧危,敢祈引谢。伏望皇帝陛下曲矜旧物,深烛至诚,贷其无补于涓埃,哀此已疲之犬马,许上还于印绶,俾退养于丘园。顺服生经,傥保完于馀喘;愿陪乡老,永歌颂于太平。上以成君父始终之仁,下以全臣子进退之节。伏望圣慈,许臣致仕。
易议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八、《洺水集》卷六
《易》有君子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凡十三卦之制器,如神农之耒耜,黄帝尧舜氏之衣裳,无非以象而制之者也。若夫生著立龟,兴神物以前民用者,皆占也。然则器也,占也,万世之用备矣,毋俟乎有言也。惟言与动,则君子之言行,有国之政令,枢机之所关,理乱之所由,天道日新,世变无穷,悉寓于三百八十四爻之中。所以先哲之言《易》者,独于言、动加详焉。盖为人君而不知《易》,则太平何自而可致;为人臣而不知《易》,则德业何由而可成?呜呼,作《易》之圣人,岂徒以知《易》望天下哉,正以用《易》期来世耳。曰「乾元用九」,曰「王用三驱」,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曰「利用建侯行师」,曰「利用涉大川」,谆谆然无非以用诏天下万世。虽然,是特发凡耳,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读者又当知触类之学也夫!
《易》之为书,一名而三义具焉:曰简易,以言其德也;曰变易,以言其气也;曰不易,以言其位也。曰德,曰气,曰位,名虽不同,要皆所以为道也。若昔圣人,阐先天之学而成后天之书,凡所以斡旋元化,昭融天理,纪纲人事,罔不备具。使为人君者得之,则可以宰制宇宙,酬酢神明,天地以之时叙,民物以之顺成。为人臣者得之,则可以辅相弥缝,弼成万化,进则尽忠正之节,退则全廉靖之风。修身者得之,则尽心养性,不流于虚无。遁世者得之,则乐天知命,不沮于忧患。是故载之于简编,则无非实理,施之于日用,则皆有成效。而后世学者乃率以空虚恍惚言之,流弊之极,至于沦为异端。嘻,可惧也!故不思龙出于河而八卦宣其象,麟伤于泽而十翼覃其用,繇三皇历五帝,至于夏商周,而后其书始克大备。商瞿子木实受吾夫子之传,其后浸大,以至于西都之王、服、京、田(王同、服生、京房、田王孙。),东都之荀、刘、马、郑(荀爽、刘表、马融、郑玄。),更相祖述,源流不绝。至于魏之王弼,集诸家之善,得圣人之意,故其注至于今不废。是以江右诸儒,并传其学,河北学者,莫能及之。惜乎江南义疏十有馀家,舛其本真,流为释氏,所以重发贞观间孔颖达之叹也。虽然,《易》之为道,吾既闻之矣,《易》作于伏羲也,而乃以周言之,何哉?尝观《易》赞,以为夏曰《连山》,商曰《归藏》,周曰《周易》。《连山》以《艮》为首,象山之出云,连而不绝也。《归藏》以《坤》为首,象地之包藏万物也。《周易》以乾为首,言其道之周普,无所不备也。兹一说也。而《世谱》等书,则又曰神农之号一曰连山氏,亦曰列山氏;黄帝之号一曰归藏氏。然则《连山》、《归藏》,并以代名,则《周易》以周称,岂非《易》成于文王,故题周以别商耶?此《易纬》所以亦言因代以题周也欤?虽然,《易》之名,吾得而闻之矣,然则《易》果孰作,又果孰成之耶?尝观《礼纬含文嘉》曰:「伏羲德合上下,故天应以鸟兽草木,地应以河图洛书,伏羲则而象之,乃作八卦」。孔安国、马融、姚信、王肃皆以为然,无复异说。至于重《易》之人,则诸儒之说不胜其异,王辅嗣之徒以为伏羲,郑玄之徒以为神农,孙盛以为夏禹,史迁以为文王。其言夏禹、文王重卦者,孔颖达以为考诸《系辞》,神农之时已有,盖取诸《益》,取诸《噬嗑》之事,由是言之,其说不攻而自破。至于言神农重卦者,亦未为得,何者?《易》之下《系》又曰:「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盖取诸《益」》。孔安国《尚书序》曰「伏羲造书契」,则是伏羲固已象《夬》而作书契矣,又安得神农重卦而后有《夬》哉?故重卦之人,王弼以为伏羲,而孔颖达亦以王弼之说为是。然则伏羲制卦,文王系辞,夫子翼《易》,所谓人更三圣,其为灼灼无疑矣。至于由三画而八卦,自八卦而六位,阴阳刚柔之理,上下承乘之象,所以广大精微,与天地并,而三圣人之所以尽心垂世者,俟入经随卦言之,此不悉具。姑陈大端若是,以与诸君共讲明焉。
《易》何为而作乎?曰有忧也。何忧乎?忧是道之不明也。《易》何为而重且翼乎?曰有忧也。何忧乎?忧是道之不行也。然则于何而见之?曰:虑是道之不明者,其辞简而严;忧是道之不行者,其辞详而尽。学者平其心,定其虑,取圣人之辞而玩之,则圣人之心瞭然矣。《易》曰「伏羲氏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非伏羲氏之心主于明道乎?是故三画之学,寂寥简短,而天人之蕴悉备无遗,此明道之体当然也。至于文王、夫子之时,则夏商贤圣之君久矣不作,礼废乐坏,道孤无主,文王忧之,故与闳夭、太颠、太公望、散宜生之徒讲明体察,断然取《易》而重之。其后文、武、成、康之君,相继而作,而又相之以周公、召公、毕公、君陈,然后世变风移,道洽政治,斯道得以大明。至夫子之时,则王迹浸熄,诗声日微,而是道又绝而不行矣。夫子环视当世之士,如长沮桀溺,傲世绝物,既不可与共斯道,独得一老聃、彭祖而与之周旋。蓝田吕氏谓老聃、彭祖皆殷周之老成人,计其得于殷周盛时,耳目所接,渊源所渐,所谓见而知之者固甚不浅。而吾夫子亦曰「我老彭」,所以见其尊且信之意尤为拳拳也。独夫子犹以为未也,于是周流列国,萃天下之士而与之游。凡天理人情事物之变故,悉以身体之,至晚年而后十翼出焉,故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有如十三卦之说,历叙神农氏之所以用《益》、用《噬嗑》,黄帝尧舜氏之所以用《乾》、《坤》、用《涣》、用《随》,此言人君之用《易》而在上者。又言箕子之用晦,颜子之用复,此君子之用《易》而在下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其辞详,其指深,所以望当时至矣。而当世之君未有能用之者,徒能私淑其徒而已矣。按前史,商瞿子木亲受《易》于圣人,自是而后,传授不绝。至于东、西都之士,然后以至于王弼,弼不得其真也,而亦以注显。虽然,商瞿子木以后所谓传授不绝者,《易》之辞尔。至于当时高弟,如曾、颜、冉、雍、子思、孟轲之后,所谓得之于心,行之于身。今其遗书,如曾子十篇,如《中庸》,如孟轲之书,卓然足以为《易》之羽翼者,非史臣之所知也。自秦而后,更汉历唐,千百馀年间不惟上之人无有用此《易》者,然自王弼以后,以至于唐下之人,亦莫有传此《易》者。江南义疏祖尚虚无,盖至于唐仅得一孔颖达辨析音义,颇为当时所宗。然至于圣贤用心,斯道大统,彼固未之深及也。宋兴百年,名儒辈出,胡安定得其用也,邵康节得其数也,程明道、伊川得其理也,周濂溪得其体也,张横渠得其用也,然后《易》之道遂大明于天下。善乎,孔颖达之论曰:「圣人仰观俯察,象天地而育群生,雨施云行,效四时而生万物。若行之而顺,则两仪序而百物和;若行之以逆,则六位倾而五行乱」。详味斯言,则《易》果将有用乎,抑亦徒作之而已乎?圣人于《乾》发明为君之德者惟在刚健中正、自强不息,于《坤》发明为臣之义者惟在于直方正大至明。九卦之序,则上至天子,下至庶人,凡以之尽心养性、修身齐家之道无所不备焉。使人君而用《乾》之义,则天德行刚健,威权不至于下移,纪纲不至于废坏。使为人臣而用《坤》之义,则敬以直内,决无有所谓谀说而欺君者;义以方外,决无有所谓嗜进而苟得者。为士君子而用九卦之义,则《履》以和行,《谦》以制礼,《损》以窒欲,《困》以处穷,《益》以裕德。必如是,然后可以谓之用《易》,而《易》之道行矣。国家开设学校,建立儒官,凡月之朔必使之登席讲书,岂徒为文具哉?讲之而不明弗措也,明之而不行弗措也,如其讲之而不求其知,知之而不求其行,则又何以讲为哉!吾侪小人,眇然其形,蠢蠢林林,杂在万类之中,饥而欲食,渴而欲饮,亦何以异于凡百有生之类哉?而其所以师友千载,陶冶万物,卓然自离于林林蠢蠢之中者,惟曰礼义廉耻而已耳、名节风操而已耳。不然,一日舍是,则孟子所谓异于庶物者几希矣,可不畏哉,可不谨哉!朋友有志于《易》者,幸相与讲明而体察,自夫用九卦之义以尽士君子之操,他时推之事君,则必能尽《坤》之义,以为名世之臣,亦在勉之而已。识者将于此乎观焉。
答何承天问为人后为所后父服 其二 南朝宋 · 荀伯子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九
何重问:「出适之女周而除,心制既过,即吉之后,而来继之弟,不为丧始,门庭凶素,灵筵未毁,舛错深浅,岂称人情?今谓宜待除服为后是也。今问不待除者耳。若不服其残月,便当如知丧晚,特一人未即吉。二条何者为安」?荀重答曰:「意谓出后未及练者,宜服其残月,以亡月为周。若将服出后,宜延待服竟。至于去庐即练,𫃲缟从轻,此自降杀以渐,所谓送死有已,服生有节,非明出后始为丧主也。又谓为人后者,在练则练,在𫃲则𫃲,何疑服旬便除。然谓此语不通。设使甲死,其妇女持服已再周,甲弟乙持二子从远还,始闻丧,以其长子景后甲,景弟丁为伯父追周服,景以出后之故,更𫃲缟旬日除:所谓深浅舛错,不是过也。譬如知丧晚,特一人未即吉,此又所疑也。凡出后晚,异知丧晚也。既已制本服,今日月已过,无缘更居再周。若甲之妇女,无事不吉,而来继之子,门庭凶素,此妇女无容避此凶居,别卜吉宅。又不可使妇女歌于内,而继子哭于外,谓应服其残月(《通典》九十七。)。
和王寅甫御史游南山韵 宋末元初 · 牟巘
平生爱山苦趼足,况此对面美冠玉。
也曾杖屦极跻攀,稍度湾埼转虚曲。
径踏青螭脊上行,所历渐高山渐束。
红亭白塔出湖外,下瞰诸峰等臣仆。
祖禅晏坐服生狞,法席宏开俨清肃。
何人梵呗呼僧定,划然透户如击筑。
浮岚暖翠忽纷披,依依精舍傍修竹。
至今犹作咿唔声,饱食颇惭空洞腹。
崎岖竟日亦已劳,应接满前端为目。
道人对境了无羡,折脚铛中煨脱粟。
小立为尔起深悟,愿事扫除甘播掬。
峥嵘岁月苦难记,三寸稚杉俄立鹄。
山中老宿亦向尽,访旧无人空感触。
细评道人似豪家,台殿耽耽枕岩谷。
当时气象雄一方,谁教劫火烧糜竺。
十年旧观未全还,金钱奔走倾缁俗。
何山试问何所有,一溪清泠嗽寒绿。
入门使我意也消,不省人间有华辱。
殆是高人胜士徒,山灵笑许兹论笃。
旷荡幽深两俱胜,胡不重游勇奔鹿。
多病欢娱久去心,良辰美景宁相属。
昏昏午窗供坐凉,跳丸西走白日速。
夜来可奈风雨尽(周本作多),尽力催花亦良酷。
痛杀新红三万片,园林惨澹馀老木。
作诗遣愁愁未遣,那知翻作愁根窟。
古人真欲焚笔砚,苦语殆可书绅笏。
颇怜阮屐共嵇锻,更笑周妻与何肉。
留连一物即是碍,羡君开襟少嚬促。
爱诗乃复宜相似,句语卓荦光透幅。
倦还始觉心和平,人生有手莫操牍。
辩传言于御史朱服事奏(元丰四年正月) 北宋 · 章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一
向在湖州一见朱服,后于京师旅见者,再不交一谈。今为御史,无相闻之理,亦无托周之道达意及取服生月年岁等事。
寄子由三法 其三 藏丹砂法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苏文忠公全集》卷七三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抱朴子》云:古人藏丹砂井中,而饮者犹获上寿。今但悬望大丹,丹既不可望,又欲学烧,而药物火候,皆未必真,纵使烧成,又畏火毒而不敢服,何不趁此且服生丹砂。意谓煮过百日者,力亦不慢。草药是覆盆子,亦神仙所饵,百日熬炼,草石之气,且相乳入。每日五更,以井华水服三丸。服竟,以意送至下丹田,心火温养,久之,意谓必有丝毫留者。积三百馀服,恐必有刀圭留丹田。致一之道,初若眇昧,久乃有不可量者。兄老大无见解,直欲以拙守而致神仙,此大可笑,亦可取也。吾虽了了见此理,而资躁褊,害之者众,事不便成。子由端静淳淑,使少加意,当先我得道。得道之日,必却度我。故书此纸,为异日符信,非虚语也。绍圣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居士记。
思陵录上之一(起丁未八月庚寅,止戊申二月丙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二、《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四年丁未八月庚午朔。
庚寅,驾过德寿宫,太上皇后生辰也。
癸巳,后殿进呈毕,奏旬日阴晦,二十一日太上皇后生辰顿晴,次日复雨,圣孝昭格,光尧心甚喜。上曰:「太上极善将摄,昨坐至未时都不觉倦。近全不饮酒,坐间共饮了两盏许,食物皆如旧。晡时即入寝阁,更无一事,五更便起,天下大幸」。予奏:「万寿无疆,诚国家之大庆。又闻多服疏导药,异禀如此」。上曰:「服牵牛丸四十粒,他人如何可及」。
九月己亥朔。
癸卯,太上皇进早膳间微中风。
乙巳,驾过德寿宫问疾。
己酉,后殿进呈毕,奏问太上皇帝圣体,闻已向安。上曰:「前数日甚可惧,两日已向安。宫中医官只下附子之类。此中遣王泾、马希古去,知是风痰,却下凉药,遂见效,今犹饮冰水」。
甲寅,常朝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较可三二分,语音亦出。缘脉盛,专服牛黄等凉药」。众人皆云恐难专用凉剂。上曰:「只为年高」。予问饮食如何,上曰:「自然减」。三省退,上语留枢密云:「本欲过宫问候,太上却再三止其来」。
己未,后殿起居奏事讫,从驾过德寿宫。
庚申,开启会庆节,皇后过德寿宫。闻自初十日太上用王泾、马希古之后,本宫医官刘确、管范、张霖、李之美等四人皆不得入,至是复用确等。泾犹欲用巴豆之类,已而复止用泾。
辛酉,闻王泾、马希古犹以大黄、芒硝、牵牛等药供进太上。刘确等争之,不从。
壬戌,止令刘确等就德寿宫听指挥。
乙丑,后殿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依旧脉盛,胸中烦躁。夜来脏腑略有结粪,见服大黄下袪风丹」。予问饮食如何,上曰:「大段减」。予曰:「如此则岂可专泥凉剂冰损脾胃?尊年岂应如此」?上曰:「便是」。
丙寅,后殿起居奏事毕,从驾过德寿宫。
十月戊辰朔。
己巳,后殿坐,奏事毕,问:「太上闻向安,果否」?上曰:「两日稍安,脉已低平」。予奏:「不宜服凉剂,止可用温平药调理。所谓烦躁,恐是气虚耳」。上曰:「须留阳气几分在内」。因叹近世医卜皆无其人。
辛未,常朝奏事毕,上顾予曰:「太上饮食全减,如合祈祷,可理会」。予奏:「初不知如此,自合以次施行,容来早进呈。但闻医官多不以实奏,更须审定,如凉剂何可服」?上曰:「已令罢凉药」。既到堂,予语诸公:「适来上说德寿必是病势变动,亦窃闻夜来大段昏沉。脏腑既利,又全不入食。祷祠固当行,须合肆赦。万一后时,谁任其责」?乃自草赦文而以稿进,并乞留中酌度迟速。晡时遂批出:「可并依此施行」。其亲劄案牍予皆收留,牒下礼、刑部已三鼓矣。
壬申,后殿呈差官分祷天地、宗庙、社稷、宫庙等处。上曰:「此故事否」?予奏并按典故。又宣谕:「昨日一面理会德音甚当」。予奏:「此不敢缓,所以不俟奏禀径拟进」。时太常阙卿少,二日因呈孟享前导官权差王渥,予奏不可阙官。上初议移察官冷世光为之。既而世光除殿中,至是复问谁可为太常。予奏:「论学问该洽无如尤袤,亦尝议定。但其人物短小,众人恐前导时不轩昂」。上曰:「此不须管,顾学问如何耳,堪其任则用之」。予因奏秘书省亦是要讨论典礼,见阙长贰,欲一并除人。上曰:「好,欲用谁」?予与王相同言:「杨万里其才也」。上曰:「可」。初,连日与左相议此两人,左相犹欲言兼权,且云家伯师心为左司曾兼权太常。窥其意盖不欲范仲艺递迁尔。既上意顺,遂无所措词。从驾过宫即回。
甲戌,常朝问太上圣体,上曰饮食不进。是日申时再呼刘确等看太上脉。确等奏云:「六脉短促,手足不温,神气昏脱,大便不固,粥药难进,当服生气粉、三建丹。缘王泾、马希古自九月九日至今凡二十七日供进动利药过多,耗夺真气,今药力不与正气相接」。内前扰扰,禁卫皆上,准备驾出。宰执已上皆集于漏舍,闭门后退。是夜一更三点、二更二点、三更一点,确等再诊御脉,四五动一止,痰涎潮塞。进紫霞丹,粥药不能下,四支逆冷。添差医官熊蒙、汤公材、周昭、郭仪、盛鼎、王良佐、赵友谅、陈翊、朱永寿、谢瑀,皆无所施其力矣(后据赵实供:太上自九月五日卯时十鼓在进食殿进膳了不豫,即时李才人扶持归寝阁。辰初,寿圣皇后、张淑妃、王才人来看侍。宣本宫医官刘确、张琳、管范、李之美看脉,进蝎梢汤、铁弹丸。提点具奏南内差关御药等至,晚七次到宫。六日早进铁弹丸、续命汤、蝎梢汤。七日夜八日早稍定。八日申时,王泾、马希古来看脉,称太上热盛,风痰大作,不宜进铁弹丸之类,宜用人参汤,进牛黄清心丸。寿圣皇后谢遣刘确等,日令泾、希古进牛黄清心丸,昼夜大便三二十次。十八日进金箓万安丹。二十二日,寿圣皇后复宣刘确等依旧进蝎梢汤。泾、希古云痰盛面赤,不当进蝎梢汤,复进牛黄清心丸等药。二十六日午正进硼砂丸,并用大黄调袪风丹。十月一日午正又进麦门冬汤调袪风丹、牛黄清心丸。五日早进进食散温汤调消痰饼。子午正,医官汤公材等五人看脉云进凉药太多,泻得五脏不固,进丁香半夏丸、生气粉等药。是夜泾、希古不在宫宿。七日早用粟米粥进生气粉、阳起石。午时六鼓大便五次,又宣刘确等用药注子进生气粉等,药不下,脉弱。八日未时七鼓脉绝。)。
乙亥,五鼓,带御器械邓从训来两厅传宣云:驾即今过宫供侍汤药,更不还内。令一面降指挥召草泽,所有大内行宫合差官及服制并三衙兵将巡警弹压之类宜子细理会。予因附奏:「万一太上不讳,合差金国告哀使」。又令附奏三事:「一、昨日已议定广西漕臣孙绍远移湖北运判替周颉,恐叶大廉未能便到,则广西全无监司,欲便降指挥除孙绍远替周颉,而令候叶大廉到任。一、韩彦宝再乞赈粜米,本俟月半取旨,今欲更借与五万石。一、赈粜米虽令平价,缘无钱数,莫知所从。今欲令依时直减四分之一,将来必不亏丰储元籴之数。又礼部太常寺申,车驾频数往来德寿宫,欲乞措置复道」。予令邓携以进呈,若许如此,则令修内司同临安府措置。既至待漏院,邓御带复来云:「三事甚好,俱已批依。丞相思虑无不允当。复道事不可行」。又云:「上令宣谕丞相,凡百更赖子细理会,恐官家忧恼中多有颠错」。是日前二刻开门,免起居,径从驾过宫,闻上已至,即与太上皇后商量将李才人、王才人并放逐便。太上巳时已涎,上服袍带,但心头微温,申后遂上仙。召洪迈草太上遗诏。予令添入太上皇后,宜改称皇太后。其他多与裁定,谓如「军民不用缟素」一句,乃是误随显仁遗诰,亦与削去。诏文又云「罹此眚灾」,予谓眚灾非病也,迈改作「抱疾弗瘳」。晡时举哀于殿下,进名奉慰,宿待漏院。内批差修内司张聿修治梓宫。又差知省刘庆祖都大主管丧事。又批出奉皇太后圣旨,添主管丧事一员,可差甘昪。又诏令昪疾速入国门。内东门司申:「淳熙十四年十月八日,准德寿宫提点张宗尹等传太上皇帝圣旨:『才人李氏、王氏并令放逐便。其告命四轴,并才人李氏从人红霞帔宣九道,紫霞帔、听宣各二十道,并降付内东门司』。内才人王氏即无从人宣命,遂具奏闻。奉圣旨,才人李氏、王氏二人告命并红霞帔马二娘等四十九人宣,并令内东门司毁抹讫,缴申赴枢密院,请受文历毁抹讫住供。本司寻勒合干人,契勘到文状在案毁抹讫,宣、告共五十三道,随状申纳枢密院,伏乞照会收管申闻事」。
告四轴:
才人李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齐安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才人王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顺政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宣四十九道(并可漏子全。):
红霞帔九道(马二娘、李惜奴、范巧巧、李渐好、陈来儿、李重喜、陈兴奴、孙春喜、王安喜。)/紫霞帔二十道(刘安喜、马五娘、王一娘、陈永安、王二娘、唐福奴、倪四娘、张喜奴、蓝合儿、蓝福福、张小檀、张小春、陆小美、李六娘、赵九娘、王念六、谭强儿、谭小都、李小福、邝宝宝。)/听宣二十道/(刘宝奴、刘惜儿、王换奴、王念二、马宜儿、李好奴、张伴奴、陆闰奴、张倩儿、李四奴、符眄儿、胡迎儿、李惜儿、赵兴奴、谌三儿、娄宜奴、张福儿、张美儿、李迎福、元冲净。)丙子,朝晡临如仪。上遣知省刘庆祖、霍汝弼持文字一纸云:「绍兴二十九年九月二十日显仁皇后上仙,当月二十一日差周麟之、苏晔充哀谢使,今便可拟姓名来」。予曰:「莫具名点差否」?二人云:「不须如此,上令具来」。予语之云:「已与左相商议,方欲十一日成服就素幄面奏。今与前日不同,只当遣告哀使。又有一事烦附奏:于典故降诏推尊皇太后,凡百务从优礼。又有一事:山陵必就绍兴,合差按视,覆按,乞降指挥撰陵名、哀册、谥册之类」。既而二人复来,云:「尊皇太后,可便拟指挥来。山陵就绍兴无可疑,只是显仁例三遣使北方」。予曰:「显仁久在金国,太上感其津送来归,又是时往来礼数与今不同,恐难以三遣使」。初议持礼之人,而留参欲用范仲艺,而以林㟽副之,众以为然,即进入。至是二人携来云:「上谓仲艺人物不甚佳,不识林㟽何如。令别择正使,副使差姜特立」。遂具韦璞、王渥二姓名。上批差韦璞、姜特立。初予欲差韦璞,王相云:「昨拟兼权少卿,上难之」。其实未尝如此。
丁丑,朝晡临如仪。予谓:「绍兴七年太上闻徽宗之讣未听政,前宰臣张浚等请奏事,太上谓祖宗无此故事,恐今日行之便为典礼。浚等复奏:故事虽未听政,亦得进见。今日非敢奏事,只欲一望天表。迄不见。今恐十一日成服,未敢奏事,只就素幄奉慰而退。然有遣使一节合商量,莫若具奏乞差主管国信所官来,当令附奏」。众以为允。既而又密与王相入文字,乞依祖宗故事行遣医官,恐稍缓则失礼。俄而批出王泾、马希古各追两官勒停,泾编管千里,希古五百里。德寿宫刘确等四人并降两官勒停。给舍缴驳,谓泾行遣太轻,纵未诛戮,亦当决配。内批依奏。泾决脊杖二十,配筠州。刘庆祖等复来议奉使。予以事目授之云:「祖宗初时遣告哀,止是横行一员,必无礼物。数日后即差谏议大夫充先朝遗留使,武臣副之。今太上既不曾与金主通问,难作遗书。兼与绍兴二十九年显仁皇后上仙特遣哀谢使事体不同,若作告哀礼信使,就携太上遗留之物,庶几两得。又前据皇太后指挥犹未降出,今不可缓,盖祖宗时远不过五日内」。二人云并待奏知。
戊寅,早,太上皇大歛,次百官入临。午未挂服立重,皇太子暨某官以上入哭尽哀,上亲行奠酹礼。绍兴七年太上亦拜于殿下,至是有司用寻常冬年生辰礼设白褥位于殿上。起居舍人胡晋臣读祝文。又哭拜讫,上还素幄。皇太子以下进名奉慰皇太后,次移班向东慰上。宰执前诣幄坐再拜哭慰,上号哭甚哀。次移班慰皇后讫退。刘庆祖等再来,云前例遣使三番,予再三云显仁例不同。王相力言事干敌国,不可损他礼数,予云:「名位既殊,礼则随之,未闻无故畏人而曲徇也。彼亦有知,岂不晓今昔事体不同耶?况泛使例是礼物金器二千两、银二万两,贺正、生辰半之。若用许多礼物,国力何以堪」?二人云:「适御前谓告哀使可不用礼物否」?予曰:「祖宗朝遣小使臣一名,可以无礼物。今依例遣大侍从,又有副使,岂容虚拘」?二人既去,复来云:「上已许只用正旦、生辰礼物,馀续议可也」。予又问尊皇太后事,二人云:「只依故事一面令学士院降诏,但册宝既俟服除,今欲就诏书中作皇太后之意说过」。予曰:「此甚不可,只用治平体例,令有司详具以闻」。遂召当日学士洪迈草诏进入。又理会五使事,予初检太祖改卜安陵例差山陵等五使,并具绍兴元年孟后攒宫差枢密李回、徽宗显肃懿节差枢密孟忠厚、显仁差戚里吴益充总护使,桥道、顿递使各一员。今太上事体至重,恐合差五使,取圣裁。二人传旨云:「累朝如何」?予曰:「皆是五使」。二人云:「适得旨,若是如此,无可疑者」。王相素受太常尤袤之说,以为攒宫不当置五使,似疑己当为山陵使,恐故事礼毕或去,而不知非前朝宰相,本自无嫌,遂厉声云:「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只当差总护使。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予见其词色如此,未欲争竞。二人归报,寻批出差伯圭充总护使,洪迈桥道顿递使。予又令二人奏:「故事合差按行山陵使,侍从及内侍各一员,不知合差覆按否?徽宗永祐攒宫曾差覆按二人」。回云:「得旨既是旧例,固当并差,莫若就降指挥」。予曰:「须俟按行有定论」。已而批出萧燧、吴回充按行使副。故事辰日忌哭,予令太常申省缴奏取旨,内批不得忌哭。
己卯,朝晡临如仪。宰执就传法寺开启道场五日,就德寿殿下拜第一表,请皇帝还宫听政。降诏尊皇太后。其初用「配媲乾元」,予语洪迈「配媲」二字未安,遂改作「顺则乾元」。荧惑犯五诸侯。
庚辰,朝晡临如仪。听第一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二表。内批会庆圣节道场百官免赴,止令一面满散,前降常服指挥更不施行,闻洪迈曾入奏也。太白犯填星。
辛巳,朝晡临如仪。听第二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三表。上令甘昪传旨欲不用易日之制,如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服,自不妨听政,可商量所降诏旨。但缞服久则坏,又难改造,可商量以闻。既而有旨,未时奏事行。百司云:「里面计会莫只用白衫否」?予以绍兴十二年徽宗之丧,太常寺检会永昌陵故事,皇帝视事日去杖绖,服斜巾垂帽。小祥日改服布四脚、直领布襕、腰绖、布裤。今参酌,俟皇帝视事日,宰执奏事去杖,至小祥日去冠,馀官依此。今既未视事,难遽改服,奏事遂不改服。未时入奏事,上服缞绖,呜咽流涕。奏早来丧服指挥,上曰:「司马光《通鉴》所载甚详」。予奏:「《通鉴》载晋武虽有此意,后来止是宫中深衣练冠」。上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光所以讥之,后来武帝竟行」。盖谓王太后之丧,上不欲及太后字。予奏:「记得亦是不能行」。上曰:「自我作古,何害」?予奏:「御殿之时,人主缞服,群臣吉服,可乎」?上曰:「自有等降」。予曰:「臣从君者也。若或可行,则祖宗行之矣。今乞令有司讨论,庶使四方知陛下之圣孝,自不必降诏」。上曰:「指挥可也」。又奏户部申明山陵支费钱物,上曰:「已令内藏库桩办,本储蓄,别无用处」。予曰:「不足则封桩库当贴支。但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之丧,曾降诏并用慈宁宫钱物,仍约束诸道不得率歛进献。今似不必降诏,只作指挥行下」。上曰:「不须降诏」。予曰:「当拟指挥进入,其间明言不侵户部经费及令诸道止进慰表」。又奏:「奉使莫只遣告哀并持遗留物否」?上欲遣两使。予奏绍兴例难用,盖体面不同,且礼物太多。乃议告哀使止用正旦体例,而遗留却依泛使倍之。又奏:「祖宗山陵合差五使,今既用祐陵攒宫故事,止差总护及顿递使,缘前日不曾行出有司文字,四方末知本末。今欲明降指挥,云攒宫已依绍兴例差官,所有礼仪、卤簿、仪仗使合与不合差置,令礼部太常寺讨论。俟有司言不合差置,降旨依讨论到事理施行。庶几中外知非朝廷之阙典」。上然之。上再三云:「外间事卿等甚留意,每事甚当」。
壬午,下元节,朝临如仪。听第三表不允批答,以台谏有文字乞少缓拜乞还宫听政表,内批依奏,遂未拜第四表。是日,宰执五人就德寿殿命道士作黄箓,盖行首司道宫中之意,为内外诸司之倡也。初入诣,凡筵殿拈香哭尽哀,宫中亦哭,次诣黄箓所拈香退。刘庆祖、霍汝弼传旨付下显仁皇后送金国遗留物数,且云恐数目不尽,更取案牍参考。予令学士院取旧本来,乃是金器二千七百两、二千两礼物,七百两精巧之物。银器二万两,又有银丝合二十面,贮宝玉、乐器、玻瓈等物,其他象牙、匹帛、香药等不在数。庆祖等云:「上意欲增告哀使,所赍礼物与泛使同」。
癸未,微雨,朝临毕拜第四表。自己卯以后日诣传法寺拈香,至是满散,依显仁皇后例进奉纸缯等物。午未殿攒,上亲行礼,台谏侍从已上入陪位于几筵殿下。上自素幄哭,升殿奠酹如仪,内外皆哭。何澹读祝文。既而移班进名奉慰皇太后、主上及皇后。继闻宫中大哭,必是上慰皇太后也。刘庆祖等又来传旨云:「今次告哀使既增物如泛使,所有遗留物亦如旧数,更与金二千两、银二万两,其他皇太后已安排了。但以螺钿合代银丝,无乐器,以玉器、玻瓈等代,仍不用锦绫。无素馨沉速,易以他物可也」。
甲申,微雨,免临。素幄奏事,上再三劳诸人凡事区处详审,且云太上皇帝丧事,内库已准备五十万缗,封桩拨三十万缗。又云平江和籴米且休,盖桩积米尚多,留钱支用。予奏:「外间别无紧急文字,惟江东赖提举官谢深甫任赈济之责。初七日有奏,乞就差池倅赵彦厉、乐平宰王斐,不妨本职,分头管干。今日不敢进呈,欲批作初七日依」。上可之。听第四表不允批答。
乙酉,朝晡临,拜第五表,乞还宫听政。是晚,人使至仁和馆。初乞引明道故事令侍从等议人使到阙之礼,众议乞用二十三日就德寿宫丧次引见。上先已宣谕二十一日、二十八日皆是太上斋七,必须过宫,正合见辞日分。至是刘庆祖、霍汝弼持国信所通事王舜臣申状,备载十七日晚舜臣语北引接虞用康云:「皇帝在丧次,如何敢奏人使见辞事?兼你来是贺礼,如何敢受」?用康云:「我使副曾说皇帝在哀次,如何讲贺礼?若不受,天下人道是——」又云:「若便发回,俺何以全天下生灵?料皇帝今既已成服,俺使副是持贺礼来,断不敢行。不若以公牒说此意,俺便有执据,所得分物与不与在你。若此一段了,望密来谢。我大使晓了肯如此,只是副使女直有些拗,若在朝见前发回甚好」。上见此,令二人持一幅示宰执,欲遣知閤入驿谕虏使,其辞云:「得旨宣谕使人:主上尚留德寿宫丧次,难行贺礼,使人且归(此四字上亲笔。)。所有见辞并回程沿路等例物并合给赐,来日进发」。上又批云:「并附奏叔大金皇帝:将来正旦缘在服制,不敢讲礼,望免遣使人」。即与诸公作回奏云:「上件事体甚重,此间掌仪与彼接引一时问答难便据凭。若令知閤作得旨宣谕,彼或未顺,难以回护。臣等辄别拟事目,且令馆伴就议。其在馆日分一切如旧,庶几少休徒驭,但不敢作筵宴及出城观看。所有回程给赐及免遣贺正,续次谕旨未晚」。初,接伴赵善悉、韩侂胄皆言金使恭顺,初闻太上之讣,闭船号泣,戒三节人毋得饮酒歌呼,且道掌仪辈语,谓渠调停得七八分肯归。又谓曾遣使贺高丽,值其国母之丧,亦便发回。大珰辈欲以为功,遂达圣听。善悉等又云:其下谓太上皇帝与我皇帝专主和好,语颇有味,往往不以告也。正使田彦皋,见任河中府尹,年六十八岁,尝接伴范成大,极有文学,借吏部尚书以来,副使完颜琥。
丙戌,朝晡临。人使入驿。京镗遣人谕以皇帝在丧次,难以讲礼。彦皋等答云:「在常州闻太上皇帝升遐,既难讲礼,即合发回,却蒙依程限取接。居丧系是宋国事,便不接书,恐于礼未当。缘别无执据,若得馆伴所备细公文,即便回程」。既而二珰遣人传旨馆伴,令就宰执处商议来日传旨并公牒事宜,议定具本进呈,令馆伴且在宰执处等候处分。即与诸公回奏,未敢具草,容来早面奏。
丁亥,小祥祭奠,上亲行礼,奉慰如仪。既退,五品以上去杖绖,服四脚帽,就素幄奏事。上未变服。予奏:「陛下圣孝过哀,犹未御初祥之服,臣等不胜忧惶,乞俯从礼制」。上流涕曰:「大恩难报,情所未安,俟过大祥商量」。奏:「引见人使,昨已议定,而御前降下掌仪王舜臣所申,可凭信否」?上曰:「北人直,必不妄」。众人云:「小人传言,往来多有增损及遗忘,欲令馆伴自过位与北使商量」。上曰:「须是馆伴相见」。予奏:「昨日传旨,令馆伴发公文与北使回,似乎太遽,须先得北使牒,然后回报」。上曰:「极是」。徐观圣意,似无他,因奏云:「恐须一见」。上曰:「彼欲见,当从之」。予曰:「国书如何」?上曰:「既见,如何不受书」?
戊子,早赴朝临讫,驾回,内服缞绖,坐逍遥辇,四旁裹以绢素。
己丑,会庆节假。先有旨免明庆满散行香,洪迈入奏而有中批。已而雨作沾湿,免德寿宫入临。
庚寅,赴德寿宫朝临毕,回赴奏事,服所服入和宁门,中官引就后殿东廊,设素幄,上缞绖如故。三省密院同呈毕,王相又及使人引见事。上曰:「不须理会,明日行入局」。是晚微雪,馆伴奏北使来早行。上径批依。既而来申省云:「除已恭依圣旨施行外,合行申审」。予语吏云:「既已施行,何审之有」?退其状,改作「依条合行申审」,而削去「施行」数字,因与诸公再缴奏。上自批云:「自合依已降指挥施行」。是晚,密赐北引接虞用康等二人各银一百两,又闻密赐凡见辞等例物尽以与之,三节皆不及,以其往来主议也。
辛卯,德寿宫朝临毕,归作降圣节假前日批付密院,奉皇太后圣旨,差甘昪提举德寿宫。又降旨差提举钦奉太上皇帝几筵。李舍人巘先缴奏,中批云:「不敢违皇太后圣旨,难以依奏,可日下书行」。给事中王信又缴密白黄。
肇庆府学二先生祠堂记 南宋 · 包恢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二、《敝帚稿略》卷三
天下有盛德之名儒为明师,斯道之所以开明也;国家有尊严之名臣如严师,斯人之所以敬畏也。而名儒名臣俱非常人,非世所常有者。惟天地立心,为天下国家人道计,则或间生一盛德者出而为天下之儒,又或间生一尊严者出而为国家之臣,庶几斯道开明,不终晦蚀,斯人敬畏,不至玩弛,而天下国家有所赖以主张纲维者乎。盖天地有盛德气,其气为仁而温厚,时则特以生名儒,有若周元公者焉;天地有尊严气,其气为义而严凝,时则特以生名臣,有若包孝肃公者焉。元公冲和纯粹,混无圭角,温厚之所钟也;孝肃刚正峭直,俨有廉棱,严凝之所钟也。是其体皆天地之塞,其性皆天地之帅,而二公之生,其所关于天下、国家、人之道也大矣。故其平生之所建立,之所成就,为学术、为德行,则足以承先圣、觉后人。微而性命根本,远而圣贤渊源,始开明如日星,是后学者滋众而同然理义之为悦,为节操、为政事,则足以动明主,服生民。中而贵戚宦寺,外而田野童稚,亦敬畏如雷霆。是时朝廷益尊,而隐然社稷之增重。二公皆卓卓名世,虽没世不忘也。濂溪之名,包家之称,重当时而照来世,虽死如生,虽亡如存,常如侍严明之师而临之在上,质之在傍者,与庐山长同其高,与庐江长同其深,真可谓盛德尊严之至而仁义之备还足以对越乎天地哉!元公尝两持广节,孝肃尝一守古端,人到于今称之。然去之二百年间,其遗迹之可考者鲜矣。独闻元公时不惮勤劳,不避瘴毒,虽荒崖绝岛,人迹所不至者,亦必缓视徐按,以洗冤泽物为己任。此其恤远之仁,蔼然温厚,盖犹风以春风而雨以夏雨者。且独闻孝肃时州岁贡砚,前守缘贡率数十倍以遗权贵,公命制者才足,岁满不持一砚归。此其律己之义,凛乎严凝,盖有肃于秋霜而寒于冬雪者。然则即此遗迹之一二,已足以见二公之为不可及矣。今古端郡博士吕君中学元公之所学,而又自造之深,有所自得者。慨然以他郡学皆有祠,而此学独为缺典,且孝肃虽有祠而未称也,于是礼以义起,遂合而祠之,使端士知所严事而以时祀焉。属某为之记。顾某虽不能文,而君不容其辞也。且谓尝有感于元公按部之馀,有「闻有山岩即去寻」与「到官处处须寻胜」之句,故若连之大云,康之三洲,惠之罗浮,莫不常游而留题焉,岂独于端而无之?端有星岩,意必尝至其处,一日与士友搜求之,果得其心画之真于嵚崎僻绝之中,益信如公诗之所述,而其高怀雅韵之见于端者如此,益知祠之当兴,以起邦人高山仰止之志也。某因谓君曰:今人自蕞尔一形躯之外,视世之事物藐然与我不相关也。如公畴昔每寻山岩之胜者,人往往直以为游观之适而已,夫岂知此兴非浅,而正公之深处欤?盖上下本同流,何莫非我事?曾不见有他事而洞然无少间隔滞碍也。万物本皆备,何莫非吾物?曾不见有他物而豁然无所驰求系累也。故公随所至所遇,皆真景真趣,悠然理融,怡然心会,是即窗前草不除之机,而浴沂风雩吾与点也之意也。学者苟知此一意,即知公学术德行之高明,要与彼徒按图而索、即书而求者异矣。若夫孝肃之遗风馀烈,亦何必他求哉!今仕于广者虹饮贪泉,鲸吞浊海,阴取者如窃,昼攫者如劫,有瘴疠之气虽毒未足忧,而赃污之气惨深可畏者,回视公之介焉如石,一砚不取之事,岂不为之愧死欤?仕者苟知此一节,即知公节操政事之峻洁,殆与彼闻风而贪夫廉、懦夫有立志者几矣。府博士之为是合祠也,孰不曰宜?如或欲以学术德行与节操政事裂而为二,谓不可以强合,则亦疑于义之未精而未易以轻议。是祠成而端士之登斯堂也,如将见而消鄙吝于斯,如亲炙而行景行于斯,是祠乃所以示教也。于斯而有所感发兴起焉,则其度越乎徒为包氏、周氏等章句之学者,不知其几倍蓰矣。神之听之,洋洋如在,又不知以斯言为亦足以发乎?未之或知也,姑以复郡博士之请云。
唐故开府仪同三司行右领军卫上将军致仕上柱国扶风马公神道碑铭 唐 · 李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夫垄坻长松。必备明堂之制。荆岑璞玉。终为大国之宝。士或起渔钓而遭时会。亦有披荆榛而赞王业。求之古昔。何代无贤。太和六年。开府仪同三司右领军卫上将军致仕上柱国岐山公实封三百户扶风马公以侯印罢归。至开成六年九月四日。薨于永嘉里第。享年六十三。诏赠扬州大都督。明年二月八日。以卤簿鼓吹葬于京兆灞陵之原。马公即国之尽忠卫主之臣也。公讳存亮。字季明。大父瑾。皇银青光禄大夫。考操。皇朝议郎房州长史。公之先族赵奢。尝以百万劲兵。号为马服。制秦吞魏。因而氏马。厥后文武派分。英华不绝。武则伸威百蛮。铸铜而表海。文则研道六经。施帐而授业。公继前业。蔚为茂器。终始一贯。贞明六朝。德宗时弱冠筮仕。风仪夙成。帝欲分绮季之劳。翼皇储之重。于是暂离武帐。出侍龙楼。赞兰英结佩之馨。规桐叶剪圭之戏。此则史册之保护也。帝欲秩出纳之司。纠梯航之贡。于是副宏羊而实天库。佐安国而裨水衡。此又孔仅之方略也。帝欲具饰车旗。宣明衣服。公于是典其寮寀。重立规模。叠烟霞以散王侯。卷虹霓而给后。卿霭施彰于五辂。日华摇裔于九斿。此又叔孙通之文物也。帝欲顺时巡以察风俗。先品实以奉园陵。公于是广灵囿以树农功。采頖宫以列珍馔。法后稷播种之道。遏啬夫捷给之词。此又卜式之理上林也。帝欲昆夷即序。士马无哗。公于是秩视玉钤。荣加金钮。以奇谋而协上将。以忠恳而畅皇猷。尺籍伍符之勤。训马简士之要。虽程功于卫霍。终归美于程李。此又许历之副赵奢也。元和十三年。公自神策军副使诏受云麾将军左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兼左街功德使。公于是金汤天垒。雷电皇威。斥游惰于五营。取材能于七萃。备牙爪则数逾十万。竭心膂则酬必九迁。貔貅虎豹之师。鹅鹳鱼丽之训。文茵贝冑之盛。羽葆灵旂之饰。奉元会则雪霜委积于殿廷。侍郊邱则锦绣施张于原野。公圭璋挺器。礼乐资身。辇下无睚眦之徒。辕门多温恭之士。知吕蒙于行阵。重却縠于诗书。晋代名卿。咸授赵衰之举。汉朝武略。多由去病之门。此又方召之佐宣王也。敬宗时宫掖无虞。蜂虿暴起。尘惊玉座。熊突彤闱。良媛以罗袂当冲。侍臣以药囊捍患。宸虑未经于细柳。天行俄及于窒皇。何罗之衅始萌。日磾之心已动。公于是览羲皇之辔。驻丰隆之驭。关□璧而纳□日辟兽落而留六龙。指挥殄寇之兵。调停太官之膳。偫凶既成于京观。庶官方及于乘舆。公乃率元甲而清紫微。奉翠华而入黄道。此又耿弇安君父清妖孽也。于是真食井赋。纪功旂常。文锦玉带。绸缪蕃锡。公辞荣畏满。名遂身退。坐樽俎而监淮海。卫瓘之忠勤也。驰轺车而款天阙。子牟之诚恋也。捐宠绥而授松槚。杨王孙之达命也。归乡里而散金帛。苏季子之行义也。庆忌嫉邪之心。万石周慎之志。保贞廉而碎首。恶谗慝而亡身。思患睹漏河之初。知机见履霜之渐。士君子所以推公之明识也。公始罢淮南监军使。诏除内飞龙使。荏苒一纪。劬劳六闲。朝习华骝。暮巡栈皂。无窃辔诡衔之患。遂翘足交颈之安。瘁精爽于北辰。播芳烈于来代。旋以股肱近地。河关要津。爰辍信臣。再监戎旅。绣衣昼行于阡陌。金俎暮奠于松楸。为子为臣。忠孝备矣。既而以疾告老。乞还京师。累表抗辞。留中未下。天子眷怀耆旧。注意贞良。久而乃从。不夺其志。此又终始之大节。古今之至人。长庆初。某忝职内廷。获睹公之仪表。玉山峻岭。琼树高柯。霍子孟资性端庄。进有常处。张子孺小心畏忌。每远权势。御札盈几。天香满衣。骖八骏而幸元洲。捧六钧而殪青兕。勋名光焯。当代莫俦。夫人岐国夫人王氏。宝剑早沈于清渭。珠光先閟于黄泉。嗣子琼林使朝议大夫行内侍省奚官局令上柱国扶风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袭重封一百五十户赐紫金鱼袋元某。夙禀英才。早闻诗礼。守公法度。以绍家风。次子幽州监军使朝议大夫行内侍省内仆局令上柱国赐绯鱼袋元贯朝议大夫奚官局令上柱国赐绯鱼袋元偿儒林郎守内侍省内府局丞上柱国元真等。金貂相映。朱紫交辉。凤毛归美于一门。骥足皆期于万里。以某知公故事。见托斯文。刻石路隅。庶纪佳绩。俾后代知天子闻鼓鼙而忆名将。鉴丹青而思老臣。乃为铭曰。
明堂巍巍。天驷前施。木帝乘马。是能星驰。鸣噣□□车马是司。赵秦同出。后有□□马服生赵。□□□□战国更霸。迭相盛衰。赵困长平。秦始开基。刘累远孙。剪秦无遗。刘即范氏。累乃龙师。厥派绵绵。寻源乃知。贞元年中。公侍丹墀。一善及物。知无不为。进退谔谔。行无越思。明明六圣。信任不疑。赫赫贞臣。颠危必持。理身清净。成国雍熙。实本兵柄。左右皇威。内训七萃。七萃如貔。外遏百蛮。百蛮以绥。冬有爱日。人心所归。疾风劲草。舆论钦之。始去禁卫。万夫涕洟。逮总天厩。六闲允釐。尽瘁事国。形神久疲。监视诸侯。琴书自怡。金印组绶。去之若遗。陶径潘园。优游在斯。长庆六年。诏树丰碑。上将刻字。文以好辞。后十六年。荩臣其萎。原阡松槚兮霜露已滋。苑池台榭兮榛芜可悲。睹尘根兮空嗟蔓草。篆贞珉兮攸愧色丝。
乞致仕第一表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乐全集》卷二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臣闻事君主于无隐,诚必自通;陈力至于不能,势宜知止。辄露引年之恳,仰干从欲之仁。中谢。伏念臣亲际盛明,早尘华显,文章不足以润色,才业有愧于经纶,历事三朝,殆通四纪。内之清涂严闼,极侍从之荣;外之名城大都,遍藩守之选。乏嘉猷以告于后,无膏泽以下于民。徒以朴忠愚直之心,资不能改;至于利害得失之际,初不自谋。缘兹过被于圣知,尝亦与闻于国论。士儒至此,幸遇已多。比奉对于清问,每自陈于衰拙,莫保留宫之钥,坐安乔木之邦。惟饕顾良时,忽焉而如失。年龄浸迈,疾疹交乘。神明溃虚,难支于外虑;筋骸摧苶,顿异于前时。荣敢尚贪,福知已过,非独招满盈之祸,惧将累覆焘之恩。迫此忧危,期于引谢。伏望皇帝陛下曲矜旧物,深烛至诚,贷其无补于涓尘,哀此已疲之犬马,许上还于冠绂,俾退养于丘园。顺服生经,傥保完于馀喘;愿陪乡老,永歌诵于太平。上以成君父始终之仁,下以全臣子进退之节。伏乞圣慈特许臣致仕。
卜居金乡祭神文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九、《鸡肋集》卷六一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
维元符二年,岁次己卯正月丙辰,孤子晁补之谨以羊头一、猪头一、青币酒果之奠,祭告于金乡县东郭山川土地之灵曰:补之家世侨居此州,六十馀年矣。蒙先之泽,不绝如线。而补之不肖,不知修身服生业为齐民,乃以其空言曲学,欺取国家之名第,以出入闺省、游行四方。就食取容,无愧惭于心。忠不足于君,孝不足于亲。天用丕降祸罚于其不肖,躬大困而归。怵惕陨心,垂死未绝。念不可以不畏天,重怒而讹厥衷。故卜涞之东,尚以休老而芘其孥。虽曰五亩广,而盗天地之利已多,惟神其假之。若厥心神所临,不敢徼福于神,觊厥躬光大。惟寝斯安,无恫瘝于其家,暨厥后以康,则神力能鉴助兹。尚飨!
传易堂记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五、《嵩山文集》卷一六、《古文渊鉴》卷五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一○、同治《清丰县志》卷九、《曹南文献录》卷六三 创作地点:山西省运城市芮城县
古者六艺之学必谨师授,其称是人经明有家法,至东都犹甚严也。鲁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五传而至汉齐田何子装,汉之《易》家盖自田何始,何而上未尝有书。魏管辂谓《易》安可注者,其得先儒之心欤!古今学者咸谓卜子夏受《易》孔子而为之传,然太史公、刘向父子、班固皆不论著,唐刘子玄知其伪矣。是书亡不传于今,今号为《子夏易传》者,《崇文总目》亦斥其非是,而不知其所作之人,予知其为唐张弧之《易》也。是子夏亦未尝有书,而以《易》之道教授西河,其后汾晋之间《易》以故特盛欤。汉自田何授东武王同、洛阳周王孙、丁宽、齐服生四人者,乃始为之传矣。然王氏、周氏、服氏书各二篇,丁氏八篇,亦不过训诂举大义云耳,岂为巧慧组绣之靡也耶?而《易》家著书则自王同始,同授淄川杨何,所谓「易杨」者是也。丁宽授砀田王孙,王孙授沛施雠、东海孟喜、琅邪梁丘贺三家,又皆列于学官,最为盛矣。其弟子颛门者众,厥后又有东郡京房之学亦得立,而学官则自杨何始。又其后有东莱费直之《易》,有沛高相之《易》,唯传民间。此三家者虽户牖不同,而堂奥之安则一也。盖皆兼三才,而备错总极变通焉。房谓其学即孟氏学,相自言出于丁将军,讵弗信耶?惟费氏之传晚而益盛,东都陈元、郑众、马融、郑玄、荀爽、魏王肃、王弼皆其人也。自肃而上,莫敢悖其所传。唯弼年少,厌旧喜新,乃一切摈弃师法,攘庄老恍惚虚无之论,专于人事,以快后生耳目,而称为《易》之妙,乃不知《易》之奥妙自有所在,而无用庄老汨之也。譬之惰农乞市以饱,而弗顾南亩之可耘耔,惜哉!《易》之杂乎庄老而专明人事,则自王弼始,《易》家乃始失其所传焉。梁丘、施、孟三家于是乎亡于晋,而孟氏、京氏有书无师矣。属江左祖尚玄虚,弼之学滋得以盛。然其初,虞翻传其家五世孟氏之学,为时推重。晋王庾虽喜清谈,而专立郑学。干宝辈犹不忘乎京氏,而孙盛诋弼之傅会浮丽,又已力矣。宋元嘉欲矜学校之盛,而王、郑两立,逮颜延之为祭酒而黜郑置王,齐之王学遂大盛。陆澄《贻王俭书》云:「《易》自商瞿之后,虽有异家之学,同以象数为宗。数年后乃有王弼之说。王济云,弼所误者多,何必能顿废前儒?予赏味其言,未尝不三叹息之也」。时王俭在位,善澄之言,于是学者略知郑矣。至梁何胤之徒,又窃释氏空有所能异端而誇于弼,斯又弼之罪人也。其在河北诸儒,则专祖郑氏,所谓衣冠礼乐尽在中原者,此亦其躅也。不幸隋兴,缙绅学士反浮丽是慕,弼之学遂为中原之师,而唐因之,于是乎《易》家古法始泯灭无闻矣。然隋汾晋之间有仲长子光、关子明、王仲华、王通辈,传《易》自有指归,不失乎古,得非子夏之遗风哉?盖汉严君平、扬子云、魏管辂、晋郭璞、孙登、隋关朗、唐僧一行、玄真子、张志和,其于《易》又特最深矣。是谓一世伟人,非有所待而兴,亦莫得而沮溺之也。至有宋,华山希夷先生陈抟图南以《易》授终南种徵君放明逸,明逸授汶阳穆参军脩伯长,而武功苏舜钦子美亦尝从伯长学,伯长授青州李之才挺之,挺之授河南邵康节先生雍尧夫。惟康节先生天资既卓越不群,而夜不施枕,惟《易》之学者三十年,其兼三才而错总变通之妙始大著明矣。自希夷而来,皆未尝有书,乃如子木、子夏之初欤!有庐江范谔昌者,亦尝受《易》于种徵君,谔昌授彭城刘牧,而聱隅先生黄晞及陈纯臣之徒,皆由范氏知名者也。其于康节之《易》,源委初同,而浅深不伦矣。华山旧有希夷先生祠堂,而种徵君实关辅之望,后之好事者并以绘徵君之像,山中有隐者又知传《易》之所自,而并康节先生之像绘焉,榜之曰传易堂。游是山者,徘徊俯仰三峰万仞之峥嵘崷崒,其意壮矣。及登斯堂,睹三先生之貌,耸然加敬。逖观上古圣人画卦之本意,而知夫防忧患于几微,身与《易》准,则向之所揽者又将忘之矣,不亦伟乎!是堂之传,其与山镇俱不朽欤!康节先生之子伯温以说之服勤康节之学,俾为之记,不得辞,乃具道《易》之授受本末、兴废得失之由,以尊三先生之道,亦且效藏诸名山之意云。大观元年丁亥十有一月甲戌,嵩山晁说之记。